和花朵儿对话的母亲

上篇回顾：我的哑巴舅舅——小时候见到舅舅，我总是躲。他一过来，我就跑。跑不了，便哭。因为他挥舞双臂咿呀咿呀的样子实在吓人，还有他那总想着凑过来贴我小脸的拉碴

和花朵儿对话的母亲 母亲喜欢上养花是从儿女们都像小鸟一样离开她的身边时开始的。


每一次回家，母亲都会如数家珍一般，把她的那些宝贝花儿很隆重地介绍给我们。茉莉花开了小朵的白花儿，绿萝需要搬到阳台上晒太阳。君子兰开得最好，大朵大朵地怒放，文竹虽然纤弱，但却是一丛丛的，蓬勃旺盛，充满生命力。


只当母亲是喜欢花儿，所以回家时，我会特地去花市选择一些稀有品种，带回家送给母亲。谁知母亲却皱着眉头埋怨：“花那么多的钱买这些东西干吗？越名贵的品种越难养。”我以为母亲是心疼钱，所以打着哈哈回答：“什么钱不钱的，喜欢就好。”


没几天，母亲打电话来，未语先叹气：“那些热带的花儿，性子娇惯，没几天就死了。”我连忙安慰她：“没事，过几天我再买些新的送给您。”母亲连忙阻止：“热带的花儿来我们家，水土不服，气候不宜，我又没什么经验，以后别糟蹋东西了。”


过了一段时间，回家取东西，敲门，是父亲来开的。父亲拿着报纸，趿着拖鞋，示意我小点声，我问了句：“老妈呢？”父亲戴着花镜，从镜片上方看着我，努努嘴，朝阳台示意。我去阳台找母亲，听到母亲正在跟一朵花儿说话，觉得很好笑，于是停下脚步，静静地听。


母亲说：“老大身体不好，自己又不懂得照顾自己，什么时候懂得爱惜自己了才算是真正地长大了。老二就知道瞎忙，连电话都不记得打回来一个，怎么就不知道工作是做不完的呢？属小三还不错，只是最近一不小心做了房奴，买那么大的房子，却要勒紧裤腰带过紧巴日子……”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不放心啊？都叫回来，挨个训。”母亲转回头看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半天嘟囔了一句：“我不是怕你们忙吗？”


心里泛起一丝隐隐的苦涩，母亲想爱，却无以为寄，因为大家都忙，根本没有时间回来听她唠叨，吃她做的承载了爱的食物。母亲很寂寞，和一朵花儿对话。


母亲种的花儿，没有什么名贵品种，大多是一些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花草，但是母亲种得很细心、很专注、很温情。浇水，施肥，捉虫，晒阳光，和那些花儿对话，把自己的喜怒哀乐与烦恼对那些花儿倾诉。


不知道那些花儿是否听懂了母亲的话，但是我听懂了。母亲是把对儿女们的想念和牵挂，全都寄托在那些花儿上，她把花儿当成了孩子一样去关爱。我想起网上的一句经典名言：我偷的不是菜，是寂寞。同样，母亲种的也不是花儿，是寂寞，是想念，是牵挂，是爱。


和一朵花儿对话的母亲，是我心中隐隐的痛。如果我们能常回家看看母亲，能常回家陪陪母亲，想必寂寞和想念就不会像街边被弃置的花坛里那些疯狂滋长的野草，缠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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