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做好人

上篇回顾：别等错过，再抱紧她——1高三那年的冬天，她给我做了许多回早餐，出生在北方农村的她最懂得如何调制筋道的面食。我还记得每个早晨，我被她赶着骂着吃完一个馅饼再

准备做好人 傍晚，狂风大作。远远走来的男人衣衫单薄，在荒野里沿着泥泞的小路艰难地前行。他看见前方小屋透出来的光亮，并不特别兴奋，因为前一天，他曾在沿途的三个小镇请求借宿，可主人一看到他的样子，要么找借口推托，要么连门都不开。


男人叩了几下门。片刻，一位年轻妇人开了门，有些惊讶地说：是王医生吗？这么大的风，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呢。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手试探着在空中摸索。男人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盲女。于是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女人领他走进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婴儿，面颊呈病态的绯红。通过所有迹象，男人断定屋子里除了女人和这个婴儿，再没有其他人了。他心里有了个念头：太好了，也许我有机会干点什么。


男人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孩子皮肤发烫，他尽量放缓语气说：“孩子是有些发烧，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说话时他的眼睛扫视到堆在茶几上的几瓶消毒酒精和药棉。


起初男人只打算用酒精擦拭孩子的身体糊弄几下。然而，被男人粗糙的手触摸到的孩子忽然睁了一下疲倦的眼睛，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竟然没有他预想中的惊怕，反而甜甜地朝他笑了笑。女人这时说道：“他父亲是中学校长，为救两个溺水的学生牺牲了。”男人脱口说：“小孩子笑得真可爱。”


女人自豪地应道：他父亲在世时，说那是天使的笑容。听了这话，男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仔细地擦孩子柔软的身体，好像怕碰坏了孩子。大概是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她问：“怎么？不给孩子打针吗？”


男人张了张嘴，脑子飞快转动着，他解释说：孩子太小，这种方法要温和些。酒精的退热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孩子烧得不那么厉害了，还喝了一点牛奶。女人开心极了，她摸索着到厨房去给医生做晚饭。


男人开始迅速地满屋子搜索，终于，他在小壁柜里找到一卷钞票，大约有二百元。如果按他从前的习惯，一定会尽收囊中。可这次不知为什么，拿钞票的瞬间他想起了床上的婴儿，迟疑了片刻，他把几张小面额的钞票放回了盒子里。


当男人准备翻壁柜下的一个抽屉时，女人已经走进来了。


男人退出去的时候碰倒了一把椅子，响声惊动了妇女，她立刻顺着声音转过身，热情地说：“啊，大夫，饭快好了，你先喝杯茶吧。“男人听了，马上说：”不用麻烦了，我得走了。”妇女摇头道：“这么大的风，你根本走不了啊。”男人转念一想，在这样一个小屋里，他即使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面对这么一个失明的柔弱女人，他却非常心虚，觉得亏欠她什么似的。


这时，男人忽然望见窗外的自行车，眼睛立刻一亮。他急忙问：“呃，要是你家里有车的话或许我能赶回去——要知道，还有别的病人在等着我。”女人微笑着说：“我差点忘了，我丈夫有一辆自行车，不知还能不能用。”男人喜出望外，凭他的本事，把车摆弄好是不成问题的。就在男人准备走的时候，女人在身后叫住他，说：“请等等，即使不吃晚餐，我也不能不付你的出诊费。”她一边说一边摸向放钱盒的壁柜。男人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拦在她面前说：“不必了，我……我只不过尽了自己的职责。”女人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男人的坚持。于是，她想了想，伸手拉开壁柜的抽屉，拿出一样东西说：“那好吧，但我要送你一样小纪念品……它是我丈夫的遗物。”


她边说边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领带夹，看质地应该是纯银的。男人知道那应该值一点钱，而且他能顺理成章地拿走。可是，他舔了舔嘴唇道：“不，我不能拿属于你丈夫的东西，它太珍贵了。”这时女人笑道：“我丈夫曾经是个浪子，在所有人都对他失去信心的时候，一位中学老师送给他这个领带夹，并说他要求的唯一回报就是一把东西送给一个好人。”


男人听得出女人话里的意思：“你对我起了疑心？”女人回答：“刚才王大夫的孩子来过，说他爸爸感冒了不能来。”男人奇怪地问：“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还送我领带夹？”女人说：“从你照顾孩子的举止，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


男人的鼻子酸了酸，他坦白说：“我是个才出狱的惯偷，很多人都对我充满厌恶和鄙视。只有你的孩子对我微笑，你对我毫无戒备。”女人安静地听罢，拉过男人的手，将领带夹塞过去说：“好吧，那我就把它送给一个开始做好人的人。”这一次，男人没有推辞，他将领带夹放进贴身的口袋，然后对女人说：“赶紧把孩子包裹好，我骑车送你们去找大夫——酒精退热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


黑夜笼罩着茫茫雪原，自行车在漫天狂风中向远方驶去。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有一种温馨的情愫正在那男人心中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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