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陪我长大的人

上篇回顾：我只允许你笨十年——自小起，我是个笨拙得要死的孩子。据父母讲，我生下来不会哭，熬到几日后才在父亲的巴掌下哇地一声叫出声来；别人家的孩子会走路了，我却只

那个陪我长大的人 高考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对父亲说，我想跟同学去太原打工。


父亲正顶着白花花的太阳在玉米地里锄草，他扶着锄头直起腰，黝黑的脸膛沉吟了片刻说，打工就别出远门了，镇上的饭店正招人，离家近，你还能帮我干些活。


我撇撇嘴，脸一扭，一副不屑为之的表情。


父亲和母亲悄悄商量了几回，才终于同意放我远行。在外地工作的大哥听说后，在电话里责备我，在家做工多好，外边哪有你想象得那么精彩？你啥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


我刚想辩驳大哥的话，转念一想，又赶快闭了嘴。他说的是事实，高中三年，我没少让父母操心，逃课上网，上课睡觉，和老师对着干，种种恶习我都有过。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出门的计划刚一“公布”，就收获颇丰——姑姑送来了路费，姨父给了零花钱，父亲又塞给我生活费。临走时，父亲送我到镇上坐车，我拍拍胸脯，大言不惭地吹牛说，等我挣了工资回来，先孝敬您两千。


父亲不接我的话茬，只说，在外要多小心，注意安全。


两个月后，我从太原返家，却是囊中空空——并不是老板欠我工资，是我每天下班后，和同学在光怪陆离的都市过起了“小资”生活，钱全被我大手大脚地花掉了。


面对父亲，我有些汗颜，表情讪讪的。倒是父亲看出了我的窘态，替我打圆场，本来就没指望你挣钱，能锻炼一下就好。


唉，我沮丧地想，怎么凡是违背父亲的事情，没有一件能证明我是对的呢？


那时，我的录取通知书已下来了，如我预测的一样，结果十分不理想，只被省外一所大专院校物流专业录取。看着高额的学费，我有些打退堂鼓。父亲指指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粮食囤子说，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管安安心心上学去，别的啥也不要多想。


父亲送我去学校报到。我俩背着五个大大小小的包，一路颠簸，到济南时已是凌晨时分。出了火车站，望着灯火通明的站前广场，我对父亲说，今晚我们就在这儿凑合一晚算了。父亲立即摆手否定了我的主意，天亮你就要去学校报到，哪能不收拾利索，精精神神的？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小旅馆，一人30元一张床铺。由于旅馆几乎爆满，我和父亲没分在一个房间。因为太累了，进房间后，我倒头就睡，完全忽略了父亲。


醒来时，太阳已升起很高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去找父亲，这才想起，不知他住哪个房间。去服务台查询，服务员说，昨晚只要了一个床铺，他没有住宿。我大吃一惊，连忙打父亲电话。


我看到他时，他正在火车站广场的一个小角落里坐着。两条花花绿绿的编织袋簇拥在他的周围，他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困乏，看见我，又故作精神，大声向我讲着昨晚他睡在站前广场的凉爽和惬意。


忽然之间，我心中满是酸涩的滋味，想责备他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父亲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民，他总是这样节俭，为了家，为了孩子，默默地吃苦流汗。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这些年一次次辜负他的爱——不思进取，大手大脚地挥霍。而他总是用纯朴的父爱包容着我。


父亲帮我在学校安顿好后，就买了当天晚上的返程票，踏上回家的归途。告别的时候，站在学校那长满高大白杨树的路口，父亲拍拍我的肩，又望望气派的漂亮的学校大门，欣慰地笑了。


你在学校好好读书，学些真本事，再有就是你要遵纪守法，不要给我惹事，他一字一句嘱咐我。


我使劲点头，父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我走啦。然后转身离去。


没想到他走两步又返回来，又关切地嘱咐：记住，别惹事！“好——”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望着他苍老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下越走越远，我在心里默默说：亲爱的父亲，从今以后，我会成为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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