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在雨中

上篇回顾：妈妈，我想你——在额尔古纳的野地，我见到一块特殊的墓碑。树叶散落乡路，被马车轧进泥里。枝条裸露着胳膊，如同雨水中赶路的精疲力尽的女人。这儿

同行在雨中 不知为什么，她回避着他的目光，回避着他的心，他有家了而她仍是一个孤独的存在。


今天的天气不好，她带了伞并且没有骑车，等下班的铃声响过，蒙蒙的细雨已湿了满街，他就在前面走着，没有带伞也没有骑车，朝他回家的车站走去，她欢喜地叫住他，递去伞一同前行。


不知为什么，她竭力要使自己忘掉他，他有家，而她仍是一个孤独的存在。但在这样一个雨天，有淅淅的雨声在旁，能与他偶然地结伴而行，她有些惊喜，有些慌乱，在极少的机会里单独相遇，让人语无伦次，快乐至极。她想自己曾做了一个美好的梦：一片绝美的原野，开满了红红的罂粟，白的芨草，不远处的洼地里，立着一棵茂盛的红樱桃树，还有一只小鹿在树下张望，还有沁鼻的风，还有梦底里唱不出的歌……总之，她知道是梦，就把它忘了，而此时有他在她身旁，竟恍然自己就站在梦界的边缘：面前立着美的樱树，她有些惊喜有些不知所措，像树下张望的小鹿，听凭春天的风欢愉地吹，有美丽的鸽子从心头掠过。


因他的沉着，她曾义无反顾；因他的平静，她曾焦灼地渴望；而此刻，因他的静默恰恰衬着了她无意间快乐的笑声与喳喳的话语。他撑着伞，走在她的身旁，那么近地同挤于一个小小的空间，步履使他的手一会儿碰着她的肩，一会儿又离开了，她觉得心一会儿跳，一会儿又没了声息。雨落着，有种清凉的舒畅。街上的行人、车辆在此时是如此亲切。


东边是他的车站，几步之隔是她的车站，他有他的方向，她有她的归路，他们就站在站区方向的中间，但结局已定，望着雨街，望着雨街两旁葱绿的行道树，忽然有湿的物顺她的面孔而下！


不，这不是泪这是雨，这雨天里下着的雨……


此刻，他朝他车来的方向望去，她朝她车来的方向望去，默默地没有说话，同站在一把伞下，她觉得彼此隔离的是那么遥远，从开始她就觉得今生今世是无法渡过河到对岸去，所以，转过身，走进茫茫丛林，将他遗忘身后！她也只有试着将自己藏起，藏到任何岁月、任何人也无法触及的距离，让现实的激流浸湿她梦！梦醒后，她开始以足够的勇气面对他，面对着自己，面对着所有的错误，所有不可知的未来！让那一桅在岁月中漂得越来越远的帆终于消逝，消逝在她心的尽头。


后来他说，她是那种喜欢到处漂泊，到处感受的人，真是这样吗？她问自己，却真希望自己有个归宿，平静地生活，有暖意有嘈杂的爱意充塞着她的周遭！而过去没有，此刻没有，所以再怕孤独，再怕沧桑，也只能去漂泊于无他的境地！所以在单纯的面容下，隐着最深的寂静；在天真的笑意里，藏着永不去的忧伤；让如此纷乱的世界，有如此纯真、如此简单的爱恋！


车还没来，他们仍站着，站在两站的中界，听凭雨大起来……车终于来了，她几乎夺过他手中的伞，让他快快地走过她的身边，走过雨街，走向他的车站，没有回头，也没有道声再见，车疾驶而去，溅碎了雨街倒映着的天空那荒凉的影！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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