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空房间

上篇回顾：我所遇到的最小气的人——吝啬小姐是我见过最小气的女人。在我还没有记事开始，她的小气就已经远近闻名了。听说她家房子的灯总是村子里最后一个亮的；听说她

欲望空房间 1


艾美搬进新租的603室的时候，对面601室的门恰好开着，面对搬运工搬来的一大堆东西，她决定自己一件一件地搬进去。但一个盛放书的硕大的箱子还是让她发了愁，无论如何推拉，那箱子都岿然不动。正愁眉苦脸之时，601房间走出一个看上去扛两个箱子都没有问题的高大男人，他大概是要关门走人的，看到艾美堆在门口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即刻笑笑道，你一个人么，用不用我帮忙，将箱子搬进去？


艾美即刻欣喜地点点头，又赶忙地加一句谢谢。男人很轻松地便将十几个箱子全都搬进了客厅。艾美心内过意不去，执意说去楼下饭馆吃顿便饭吧，以后我们是对门邻居了，少不了还要麻烦您。男人却是摇头，说还有事，改天吧。男人的表情里带着一点刻意的距离感，这让艾美没有坚持，便点头说那真的是谢谢您呢。


男人要下楼的时候，突然又转身，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个房间我不常来住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比如水管漏水或者暖气管坏了，还请麻烦你转告一下，哦，这个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如果我不在，可以告诉我的秘书；对了，我姓陈。


艾美笑着说，陈先生您尽管放心，有事我一定会打电话给您。等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掉的时候，艾美转身进了房间，看一眼那个并不会透露多少个人隐私的座机号码，笑笑，随手丢在一个小废纸盒里。等到艾美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累到几乎直不起腰来。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打电话给程宇，这次终于是通了，可是铃声响了不过是两声，便被程宇挂断了。艾美生气地将手机扔到双人床的另一头。


2


艾美将房间布置得像是一个即将举行结婚仪式的新房，她花费心思在房子装饰上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让程宇来的时候喜欢，还想让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能够过得开心一点。艾美工作累了的时候，喜欢走出门去，到楼下花园里逛逛。


程宇每个周末，都会来艾美这里住上一天。艾美将所有好玩的事情全放到了程宇来的这一天，她想和程宇下五子棋，或者玩扑克猜谜游戏，再或躺在床上，像以前那样嬉笑打闹。但是程宇来到她这里，便疲惫地想要睡觉。似乎，他将这里当成了一个睡觉的地方。而睡觉的时候，他看到艾美穿的性感的睡衣，也懒得和她亲热。不仅如此，他还不知为何，开始侧身睡觉，而且一定是背对着艾美的侧卧。


艾美起初以为他是累了，便克制了自己的脾气，尽量关上卧室的门，为他创造一个安静的睡觉的环境。当艾美一个人在客厅里上网的时候，听见风铃寂寞的响声，还有程宇传过来的鼾声，她总会觉得心里很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里一点点地抽离出来，一直抽到那里无声无息地流出了鲜红刺眼的血。


有时候她觉得无聊，会打开门，在楼道里站一会，倾听一下那些远远近近的脚步声。有一次，她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脚步声，哐哐哐地上了楼，伴随着这个有力的足音，还有一个尖细的高跟鞋的声音。艾美还没有想出这足音究竟是谁，601室的那个姓陈的男人便出现在楼梯口，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只是，并不是她曾经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她看上去比艾美还要年轻许多，顶多有二十二三岁吧，还有些大学生清纯的底色在。


男人朝艾美笑笑，没有说话，便掏出钥匙径直和女孩进了门。门关上的那一刻，艾美听见里面立刻便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女子娇媚性感的呻吟声。艾美站着听了片刻，觉得脸红，随即转身进了门。


3


艾美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见到程宇了，打电话给他，他说正忙着MBA的毕业论文，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看她。艾美撒娇，说，那么我去看你好不好，反正没有老板督察我。程宇听了即刻口气软了，说，乖，别闹了好不好，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天天去陪着你。艾美知道程宇这是哄她，但还是失望地叮嘱他，那你不要让我等太长时间哦。


几天后，艾美听见对门总有陌生人的声音响起，男人，女人，也有小孩子在叫嚷。艾美被搅得无心工作，打开门出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时601室的门开了，那个少妇正将一对貌似夫妻的男女送出来。少妇说，这房子装修完其实并没有怎么住，我和老公便买了另一套更大的房子，于是便一直空闲下来，如果不是我想要出国，这房子总也没人打理，是不会以这样便宜的价格出售的。


艾美尴尬地转身开门，在少妇的注视下，老鼠一样嗖地进了房间。刚刚进了房间，艾美便听到少妇的手机响起，然后便是少妇大声地发着脾气，艾美隐隐约约听到女人负气地喊，我就是要将房子卖掉，你若不让卖，我一把火烧了它！


艾美心里被搅得烦乱不安，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准备胡乱看点小说。在搜索记录一栏里，艾美看到自己常去的小说网站的下面，多出一个陌生的网址。艾美好奇，便打开来看，是一个网名叫京城野鹿的女人的博客，博文没有什么新奇，不过是些美容化妆和日常生活点滴，艾美看到一个署名“雨在飞”的人的留言。只有一条，说，晚11点，洋子。


艾美的心，被割了一样的疼。雨在飞是程宇最初上网用过的一个名字，她记得清晰，而洋子，则是程宇公司不远处的一个宾馆的名字，这一点，她同样记得清晰。


4


程宇打电话说他可能又要去出差的那天，601室不断地有人去敲门。艾美透过猫眼，看到是5楼的一个女人，还有4楼的一个男人。他们一连敲了一天，艾美有些烦，便开门告诉他们：601室无人居住，还是别再敲了。


5楼女人扯着嗓门说，那怎么办，他们家估计是水管坏了，里面哗哗地水声，我们楼下人全跟着遭殃，去厕所都得打伞呢。


艾美侧耳听见601室的确有哗哗的水声，而且门缝里也不断地有水渗出，艾美先是摇摇头，等他们快要失望下楼的时候，她突然大叫，哎呀，我曾经有过他们男主人的办公室电话，不过要去好好找找，找到了我一定给他们打电话联系。


艾美翻箱倒柜，总算在一个废旧的纸盒里发现了那个被揉皱了的电话号码。


艾美打电话过去，是一个声音甜美得有些发腻的小姐接的，艾美说找陈先生，小姐有些吃醋似地说，您找他有什么事情？我是他私人秘书，有事您告诉我就可以的。艾美说，哦，他在曦龙山庄的房子大概是水管没关，水漫了地板了。


电话打了一个小时后，艾美便听到对门有年轻女人惊呼的声音，又过了一段时间，便是一个少妇的撕扯喊叫声，艾美听见一句：你这个小妖精，你给我滚出去！


艾美透过猫眼，看到那个先前见过的年轻女子冲出601室，噔噔噔地下了楼。对面的房间里，有许多东西在漂，盆子、鞋子、塑料杯子、牙刷、女人的粉色内裤，还有隐约看上去像是安全套的东西。


艾美懒得搭理这些烦人的事情，她回到电脑前，坐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串数字，她很快地输入程宇的QQ登陆上去。艾美在不断闪动的头像里，寻到一个叫京城野鹿的女人，打开，她看到一句话：阿宇，今晚老地方见，我要疯狂地吻你到窒息……


艾美啪地关了电脑，开始在对门的嘈杂声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将艾美新换的绿色的窗帘扑啦啦地吹起。艾美看看那片高远的天空，想，这么大的北京，一定有很多这样的空房间等待着出售或者出租，所以她慢慢地找，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可心的房子，那里没有对门的嘈杂混乱，也没有一个让她混乱不安的男人。


这样想着，艾美便将那一滴眼泪咽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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