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变得更坏就是最好

上篇回顾：生命的留痕——一座半圮的石桥，一幢临河的危楼，一所破败的古宅，一条铺着石板的小街，一架伸入河中的石级……这些史无记载的陈迹，这些古老岁月漫不经心

没有变得更坏就是最好 每次收拾好行李，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我都会陷入到沉思和追忆中去。

很清楚地记得，去年冬至那天，在乌代浦尔的一个蔬菜摊上，Jenny挑选着用来煮面的食材，卷心菜、小番茄、秋葵和青椒，我用相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我当时想，明年冬至的时候我应该会在长沙跟几个好朋友一起约着吃顿饭，唱唱歌吧。

当时我已经在旅途中晃荡了大半年，身心俱疲，只想早点结束旅程回到熟悉的城市。

半个月后，疲惫不堪的我们从新德里回国，在机场快线上Jenny突然开始大哭，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中国姑娘发生了什么事。而我，没有劝解没有安慰，只是在她哭完之后递上一张纸巾。

在航站楼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面，我失语了很久，那些人不明白Jenny为什么哭，但我明白。

我们要回去了，我们要回到从前的生活轨迹之中去了，那些我们曾经企图逃避和摆脱的枷锁即将重重地扣在我们的手足之上。我们要开始工作，存钱，淘宝，逛街，聚会，应对各种曾经出现过或从没出现过的问题。

一年过去了，我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登机前那一刻的心情。记得在清迈落地时，一出闸就看见蓝姐姐坐在凳子上冲我挥手；记得水灯节时，我们一大群人捧着自己做的花灯，在屏河边，Jenny跟我说，一起去印度吧；记得在加尔各答的街边，乌鸦在我头上拉……

回来之后，我休整了半个月。在那段艰难的时间里，我写完了飘零中旅行日志的那部分，然后搬家到望月湖。

那是位于长沙河西的一个老式小区，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天气好的时候会有一些婆婆姥姥坐在小草坪上带孙子，晒太阳。从我住的那栋楼出来，走三五分钟，就是一条热闹的街，有菜市场，有卖各种食物的小摊子，还有家常菜馆。

满25岁的那天，我在青海湖湖边为新书的别册拍照，穿着红裙子，牵一匹黑马，风很大，温度很低。

关于25岁，我之前没有太多的预想。

我的人生，好像总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样子。上次去电台录节目，主持人问我是不是不怕老，我很老实地回答说其实我很怕。

所以我早晚洗完脸都会抹上三四层的护肤品，冬天脸都冻僵了还是坚持做面膜。

任何人都会讲，25岁，还不算一个多大的年纪。我有时候也会这样开解自己，还算年轻，还有力气走远路，那些不好的东西都不可怕，都会过去的，我终究也会战胜它。

可是，我还是怕。

有些事情原本可以很好，可以更好，但是没有，所以我觉得可惜。

我想这个时代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活得这么欠缺安全感？这与个人选择、个人能力有关系吗？

我难得见到一张轻松、从容的面孔，无论是我身边的人还是陌生人。

每个人都是病人，都有些不能示人的暗疾，每个人都很仓皇、焦虑、不安。

下午喝茶的时候，雅舍跟我聊起两年前那次旅行。我说你们太坏了，你们跟另外一个姑娘去甘南，把我晾在拉萨等了那么久，而且我还是在一年后才知道真相。

他说，那时候我不认识你，我是在到达拉萨前两天才知道有个姑娘在那里已经等了半个月了，我还觉得你傻呢。

我说，我那时候年轻，难免做些蠢事。

但我晓得，那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在年轻的岁月里，所有我能够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所以我没有遗憾，也没有后悔。

只要没有变得更坏，那就是最好。

谁也不知道命运的走向会如何，所以，你我皆要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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