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与猎人

上篇回顾：海明威的感伤——海明威到了晚年的时候，曾经充满感伤地说：做一个作家特别尴尬，因为活到50多岁，才弄明白写作的一些技巧，但是这个时候，身体却没有力气完

盲人与猎人 在非洲有一个名叫吉伯罗的盲人，他住在一个圆形的茅屋里，每天在他的园子里劳作，照看一排排的太阳花、南瓜和玉米。他劳作的时候唱着甜蜜的歌，有很多鸟飞到园子附近的树上听他唱歌。

一天早上，吉伯罗正在煮一锅汤的时候，有个陌生人来到他的园子外，非常羡慕地说：“你种的植物非常漂亮。”吉伯罗的脸上显出自豪的表情，他问陌生人是不是走了很远。陌生人说：“我叫穆特，是从西边的一个村子出来打猎的，已经走了半天了。我将要扛一袋肥鸟回去，让村里人称我是出色的猎人。”

吉伯罗说：“在我视力好的时候，我也是个猎人。你进来坐一下吧，喝一碗汤。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穆特愉快地接受了吉伯罗的邀请，他们分享故事，一起欢笑，一起唱歌，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告别。当月亮已经挂在远方的树梢上时，穆特站起来说：“我的朋友，谢谢您邀请我，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作为回报吗？”

吉伯罗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我能跟你一起去打猎，我会感到非常高兴。”穆特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不想跟眼睛看不见的人一起去打猎。”吉伯罗向他保证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知道怎样用别的方式去看周围的事物。”

穆特勉强同意了，他说：“那好吧，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就出去打猎。你可以用我的一个圈套，不管套住什么动物都归你所有。”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晨曦刚刚出现，两个人就往山林里去了。穆特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带路，吉伯罗抓住木棍的另一端跟在后面。

他们走过一段蜿蜒崎岖的路，路边满是杂乱的树木。突然，吉伯罗把那引路的木棍往后拉了拉，站住了，另一只手竖在耳朵后听了一下，他说：“我们要小心，这附近有一只豹子。”穆特仔细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豹子。然后，他向上看，看到一个奇怪的影子，那是一只豹子在大树上睡觉。

当他们安全地避过那只睡着的豹子之后，穆特问：“你眼睛看不见，怎么知道附近有豹子的？”吉伯罗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怎样用我的耳朵去看。”

两个人不再说话，他们进入了一个树木繁茂的地段，凉爽的空气中回荡着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吉伯罗又一次拉了拉那条引路的木棍，停下来，低下头深深地吸气，然后说道：“我们要小心，这附近有一群野猪。”穆特四处扫视，却没有发现一只野猪。他赶紧爬到高处看，见到不远处有一群野猪正跑过来，它们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顺利地避过那群野猪之后，穆特问：“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有野猪经过？”吉伯罗笑道：“我知道怎样用我的鼻子去看。”

他们继续向前走，进入了一个山谷，山谷里有一些有刺的植物，一些散发着香味的花。吉伯罗又一次拉了拉引路的木棍，停下来，用脚在四周踩了一圈，然后跪下来，把手放到地面上，说道：“我们要小心，有犀牛向这边走来了。”但穆特看不见犀牛在哪里。他们躲到树丛里，穆特小心翼翼地拨开树叶向外看。突然，他看到两头犀牛从高高的茅草丛里走过来。

避过犀牛之后，穆特问：“你怎么知道有犀牛过来？”吉伯罗小声说：“我知道怎样用我的皮肤去看。”

两个人一直向山谷里面走，最后走到一个浅水潭边。水潭边的地上有无数的鸟爪印，穆特说：“鸟来这里喝水，在这里下圈套最好了。”

听从穆特的建议，吉伯罗在水边下了圈套，穆特也在不远处下了圈套。布好后，穆特说：“我们就露宿在附近，明天再回来看看套住了什么。”

晚上，他们谈了很多话。穆特对吉伯罗的智慧更加敬仰了，他问了很多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他们回到水潭边。吉伯罗远远地就知道他们成功地套住鸟了，他说：“我听到了鸟凄惶的叫声。”穆特检查他的圈套，看见只套住了一只小小的、瘦瘦的鹌鹑。虽然很失望，但他还是把圈套解开，把鹌鹑放进他那山羊皮做成的袋子里。他去看吉伯罗的圈套，心里非常羡慕，圈套里被套住的是一只又大又肥的野鸭。

看着鹌鹑和野鸭，穆特犹豫了一会儿，他想：“一个瞎子怎能知道哪只猎物是他的呢？”于是，他把鹌鹑与野鸭调换了一下。把鹌鹁递给吉伯罗的时候，穆特说：“你的鸟是两只当中较大的，够煮一锅好汤了。”吉伯罗伸手摸了摸鹌鹁瘦骨嶙峋的翅膀、背部和胸脯，什么话也没说，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袋子。

接着，他们收拾东西一起回村。两个人走了很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走到一棵猴面包树下休息的时候，穆特很想继续前一天晚上的话题。于是，他问了吉伯罗一个他从小就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人与人会打架呢？”

吉伯罗想了很久才用缓慢而难过的声音回答说：“人们会打架，是因为他们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你刚才对我做的那样。”

穆特惊呆了，他想说点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非常惭愧，伸手到自己的袋子里拿出那只野鸭，轻轻地放到吉伯罗的手里。

穆特用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一个曾经做过坏事的人怎样才能得到朋友的宽恕呢？”吉伯罗转向穆特，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好像看到了穆特的灵魂。他说：“他要学会用心去看—就像你刚刚对我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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