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坏蛋”

上篇回顾：不再让你受委屈——父亲去世一个月后，我接到她的电话，让我回去看看还有些什么是我需要带走的，她说，你要是同意，我就把房子租出去，去立冬家住两年。立冬是

最爱“坏蛋” 老张这些天压力特别大，领教了媒体的厉害，手机座机被记者们围追堵截，要求采访，要了解实情。


什么实情，不过是他有一个病残的姐姐，还有一个老母亲，中国这样的家庭何止千千万万？姐姐72岁，母亲89岁，这，应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这九旬老母硬要天天上街摆摊。


不是没给她们生活费，肉、蛋、奶也经常送去，空调给她们装了，而母亲执意不和他们住在一起，要和姐姐单过。他还有兄弟几个，他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不会那么没良心，已经商量好了，等她们以后动不了了，他们会接妈妈、姐姐到自己家来。可是，老母上街摆摊，不留神被一记者拍到，以“九旬婆婆摆摊养活七旬瘫痪女”的标题发到媒体上，他们哥儿几个成了“新闻人物”，自然是口诛笔伐，贬词居多。


媒体和公众已经不受控：领导带着慰问金来了，民政部门来了，爱心捐款来了，学者讨论养老福利的缺位，邻居们开始对新一拨记者讲“这家的家庭条件根本不差，除了这个瘫痪的大女儿，个个都有钱有地位”，儿女们要向人解释：“我们之所以给老母亲的房子买在6楼，就是不想让她再上街摆摊。”于是，又有人质疑媒体报道的失实误导爱心群众……


面对自己掀起的社会波澜和给儿女们带来的困扰，老人不安起来，多年来她天天坚持摆地摊，最近却好多天不肯下楼，甚至忧心到不肯吃饭。她承认儿女们对自己很孝顺，经济条件也不差，可是怎样解释90岁的人日复一日上下6楼，走一公里的路去赚五六块钱呢，老人长吁口气：“还不是担心她，她以后怎么办？”


其他7个儿女都出息了，有大学讲师、政府官员，还有税务局职工，孙子孙女也个个是大学生、研究生，只有这个大女儿，天生矮小，一辈子未婚，不久前还中风了，是她的心头之痛。她如果先大女儿死了，大女儿孤身一个，哪怕有弟弟妹妹，她怎能放心得下。虽然每天只赚五六块钱，但是多一分钱留给女儿，她的心就踏实一分。


当妈的人会有一个秘而不宣的体验，她最爱的是儿女里最不健康、最不漂亮、最不出色，甚至脾气最不好的那一个孩子。固为对这孩子怀有深深的歉疚，因为没道理地觉得她所有的“不”都是自己造成的。母鸡有一窝蛋，它反逻辑地爱那杖最不圆整最不光洁最“坏”的蛋。


哪怕是一只89岁的“母鸡”。和她72岁的“宝贝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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