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刻骨的爱

上篇回顾：情在字里行间——我们和上一辈之间，在字这个问题上，总会有一些故事可讲。小时候，最大的字体就是作业本上父母的签名。已阅、已背诵、已看过，总是

最刻骨的爱 我走出校门的那一年，和很多二十出头的孩子一样，面对这个社会茫然无措。面前伸了很多的路，却不知道哪条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时候，南下打工正是热潮。我最终选择了南下，是因为我一直觉得那里的钞票来得像树上的叶子，我只等风吹过之后弯下腰捡就成了。妈妈不知道我最终的选择，但她一样地焦灼，整夜整夜我听到的只是她辗转反侧和抑制不住的叹息。妈妈给在小学做老师的邻居说，她没有文化，她怕她的意见耽误了我。


除了至亲的人，没有人管你去往哪里。邻居并没有像妈妈预料中的那样，为我想出什么好的招数，甚至连妈妈想了整整一夜的建议都没有及时转述给我。


其实，年轻时候的心如此决绝，即便妈妈站在面前，也无法挡住我的去路。所以，我开始在夜间偷偷收拾行李，只等两天后与约好的同伴一起悄然南下。


时下正是农忙季节，许是我觉得马上就要离开，再也不能给妈妈做饭了，我早早起床，可来到厨房，却发现妈妈早为我做好饭热在锅里，而她这个时候已经骑着自行车去往十几里外的农场拣拾乡人剩下的花生了。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定，想着妈妈回来我该怎样向她说我南下的决定。可没等我说，妈妈却出了车祸。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的泪水一直掉个不停。我应该想象得到啊，妈妈本来骑车就不行的，路上又那么多的车；我也应该想象得到啊，妈妈怕累了我，她终日吃不好睡不香又过度劳累……妈妈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被血浸染的白纱布，脸上也都是血瘢，我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一直以为，妈妈就像她为干活总想跑在别人前面那样有永远用不完的劲儿，一直以为，车祸都是小说里才出现的情景，可是，此刻，妈妈因为车祸正昏迷地躺在这里……


不知多久，在我含着泪的哭喊中，妈妈的眼睛微微睁开，干裂的双唇微微翕动，一颗泪珠从妈妈眼角滑出……


约好的同伴三番五次地来找我，给我说种种南方的好，先前的诱惑虽在一点点黯淡，但仍是觉得那才是我唯一出路。可再看看病床上刚恢复一点点的妈妈，我的内心从未有过的挣扎。妈妈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你早决定了，所以我去农场拾了一些你最爱吃的花生，到了外面吃点什么都需要钱买，再说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花生卖，你不用管我，前程是耽误不得的……


我多日举棋不定的心，被妈妈这样一说，一下子轻松下来。妈妈也就在这时出了院，可是，在我搀妈妈到楼下又折回来拿东西时，我听到了那些日子天天照面的护士在对一个年纪较小的护士说：“以她的伤势来说至少要住一个月，可她为了女儿却提前办了出院，你们这些做孩子的哪里知道父母的苦。”


后来，我没有南下，而是在邻近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我可以经常回家看妈妈。


南下的那个同伴后来来信告诉我：哪里的钞票都不好挣，我想回家了，你要知道，真正刻骨的爱，不是只把成功的喜悦带回家，而是要在父母劳累的时候，你及时帮他们一把，哪怕只是端一杯热水给他们；或者在他们想念你时，你不只是一个电话，而是用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就拎着他们最爱吃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人的一生，工作可以有很多个，但妈妈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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