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晴天

上篇回顾：母亲的“禅”——九旬老母病情突然危重，我立即从北京返回上海。几个早已安排的课程，也只能请假。对方说：这门课，很难调，请尽量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回答：

等一个晴天 五年前，我19岁，念文学院二年级。你是那个每年都能走出一批偶像明星的电影学院的三年级学生，只可惜，你念的不是表演，也不是音乐，你念播音与主持。


我们很老土，玩一见钟情，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发生在华丽的希尔顿酒店，那顶级的豪华布置啊，那锃亮的晃人眼的大理石地板，让我的400度眼睛一度有眩晕的感觉。


进希尔顿酒店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富裕的孩子，事实上我很穷，我在酒店对面的广场大街上卖了一个上午的鲜花。那天是情人节，我卖88元一朵的蓝色妖姬。这个价格当我第一次对那个向我走来的中年男人说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挨骂的准备，好吧，我承认，我是在敲诈。可是那个男人肥腻腻的手利索地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粉红钞票，说，不用找了。


花卖得还剩最后一枝时，我起了小小的歹意，我想把它占为己有。这个问题可以呆会儿考虑，当务之急是我得上厕所，所以，我进了希尔顿。


彦喧，你的入场可不像我那么猥琐，最起码你不用和保安躲猫猫，你进去参加一个婚礼，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随意穿行。


我在男厕所的门口，把你叫住。我说，喂，帅哥，送过女孩子花没？


你摇了摇头，脸微红，低低地说，我还、还没有女朋友呢。


那好，本小姐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把这个拿着。我把手中的最后一枝玫瑰花递到你的手中。好了，现在把它送给我。


你愣了愣，半晌，把花递回到我手中。


谢谢你的赠与，prettyboy。我转身，从后面对你洒脱地摆摆手。


等一等。你喊。


我停了下来，诡谲的笑容闪在嘴角。


你说，既然玫瑰花都送了，就做我女朋友吧。


热恋与咸鱼


2002年到2004年是蔡淳佳的低谷期，新加坡歌手蔡淳佳又到医院干回她的老本行——验光师，日子闲得不得了。


2002年到2004年，我和你却很忙，我们忙着去泰山看日出，忙着去香山看枫叶，忙着去济南看趵突泉，忙着去西安看兵马俑。我们真的很忙，我们把恋人常见的把戏统统玩了个遍，我们还独创了很多新的玩意儿，我们办了两个学校的情侣沙龙，我们卖出99件限量版手绘涂鸦T恤，我们拍自己的恋爱DV，还调剂出了一种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爱情佳酿。


可不可以说得矫情点，我们真的很幸福。


幸福得忘记了我们的学业，幸福得忽略了我们的责任，幸福得把身边的很多人都抛弃，例如我的家人，例如你的哥哥。


我说过，我是个穷孩子，可是最起码，我生活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而你，父母早亡，是你的哥哥把你抚养长大，你的哥哥，一家小医院的外科医生，为了你上大学，他32岁还没有娶妻。


你把我带回家的时候，你的哥哥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个遍，一句话也没说，就一个人躲进了厨房。你尴尬地对我笑了笑，说，哥哥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对谁都很好。我想，可能是最近工作不如意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的菜是咸鱼，就这一碟。


你看着饭桌，把筷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怎么回事儿，大哥，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我们家就是穷，中午只能吃咸鱼，你没和你女朋友说吗？


大哥，你今天存心给我难堪是不是？我们家穷绾绾当然知道，但是也没有穷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要告诉她，要嫁进我们家就得吃得下这个苦，要不然，就赶紧滚。


大哥，你太过分了。绾绾我来养，不用你操心。


你养，你用什么养，你看看你自己，你吃的是我的，喝的是我的，穿的也是我的，你养？你养你自己都是问题！


你！你！大哥，我知道了，你是看我吃了你那么多年闲饭心里疙瘩了是不是？好，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15年的抚养费我会还给你。绾绾我们走。


你真的发怒了，你拽起我的手就往外拉，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你后面，跨出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去，那个落拓的中年男人正在用衣袖擦自己的双眼。


分手与情歌


2004年9月9日，蔡淳佳回归歌坛，带来惊喜。专辑《日出》大卖，主打歌《陪我看日出》更是成为街头传唱最高的温馨情歌。


还记得那次从你家出来吗？你握紧我的手，郑重的眼眸让我一阵莫名的心慌。你说，绾绾，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不会分开的，不管是谁反对，都无法拆散我们。


你说得无比坚定，信誓旦旦。可是我明明看见你的瞳眸闪过一抹伤感，对吗？


我很卑微，不值得你为了一个小小的我去破坏你们兄弟那么多年的感情，更何况你哥哥为了你牺牲了太多太多。我愿意放手。真的，我们分手吧。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这是不可能的，不可以！你吼道，激动地晃着我几近僵直的身子。


我们谁都不可以放弃，这才刚刚走了一步，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总会有两全的办法的，会有的。你流泪了，泣不成声。


我抱住你的头，虚弱地说，好，我们都不要放弃，我们一起加油，会克服的，一切都会克服的。


可是，一个星期后，你打电话给说，我们分手吧，绾绾，我配不上你。


好。我合上电话，过了很久，那滴泪才掉下来。


RH阴与RH阳


2007年7月13日，蔡淳佳的新专辑《等一个晴天》在内地发行，销量很好，你的节目也越来越受听众欢迎，在这个城市里你已经开始小有名气，你有粉丝团，在百度里有喜欢你的听众为你建立的贴吧，更有一些专业人士为你特立的主持风格进行专题论述。


10月13日，晚上8点，我乖乖地守在广播旁边，听你的节目。今天蔡淳佳会来，你已经在节目里预热了一个月。


现实中的淳佳是那样的纯净可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和你的歌声一样不食人间烟火，让人着迷。你很官方地赞赏道。


你继续介绍，淳佳是个认真而低调的歌手，一直在安静地做着自己的音乐，每次都可以带给歌迷惊喜。现在就先让我们来听这张新专辑的首播主打歌《等一个晴天》。


我把音量调到适中，俯耳倾听。


一个小时的节目很快就在融洽的氛围中结束，节目的尾声你说，今天要谢谢淳佳的到来，在最后，我想把淳佳的《等一个晴天》作为一份私人礼物送给一个故人。想对她说，请与我联系。


我悚然一惊，捧在手中的广播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歌曲仍在那兀自地缓缓流泻。


取出手机，手禁不住地战栗，按下那不曾忘却已然湮灭在滚滚旧时光里的11个数字。


是你，对吗？是你，不要说话，让我说完，请让我说完。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你，可是你的号码换了，地址换了，谁也联系不到你，我知道你是多么的喜欢蔡淳佳，所以才苦苦说动台长把她请来做这期节目。


你一直在听，对吗？


绾绾，我一直都欠你一个解释，一个关于我们的解释。我会和你提出分手，是因为，因为我的身体。哥哥对我说，15年前的那场车祸造成的恶果不仅仅是父母的双亡，还有我，RH阴性血的我因输错了RH阳性血而得了溶血病，也许此生都不能结婚生子。这是哥哥一直隐瞒我的，也是阻止我恋爱的真正缘由。


两年后，我去了意大利进修，同事介绍一个私人医生给我，原来，错误输入的血液只是会令我体内产生抗体，后果远不及哥哥所说的那么严重。那么现在，我，我还有机会可以重新拥有你吗？


喂，喂，你在听吗？绾绾，你在吗？


先生，对不起，我想我打错电话了。抱歉！我按下断开键，轻轻地抚摸着腹中的生命，终于泪流满面。


我和他，你和她


我怎么可以告诉你，你的哥哥欺骗了你，那个你说分手的薄暮里，他就站在我的身边，他说，弟弟是我的，虽然我欺骗了他，我串通了医生，但那是为了他好，我们家本来就不富裕，让他进学费高昂的电影学院，你以为就是为了念书那么简单？他是要飞黄腾达的，只是还差一个跳板而已，就是他以后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怨恨我的，他是会理解我的。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所以我去相亲，我见到第七个男人时，我说，好吧，我们谈恋爱。至于我和他幸不幸福，而你和未来的女朋友又会不会幸福，都与这个故事无关了。


任彦喧，我们终于还是等不到那个属于我们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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