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父爱

上篇回顾：爱情敌不过天涯——如果说，她曾是一朵素洁的白玉兰，那么，我想我便是玉兰花中的蚜虫，虽深深啃噬着她的心灵，却从来都不曾被旁人所注视。谢雅茗说要

三分钟父爱 那年，我远离父母，只身来到千里之外，开始了我崭新的大学生活。一下子从号称火炉的重庆掉进冰天雪地的长春，即使是大学新鲜的日子，也无法消除我对父亲的埋怨，甚至是怨恨，从心里发出的那种怨恨。不仅是因为我天生“冷血”，体温低于常人，以至于从小怕冷不怕热，更是因为父亲在我高考志愿上的过多干涉。


从小，我就是所有大人眼中的乖孩子——成绩好、听话、文静，可是，我永远不是父亲眼中满意的孩子。我考了第二，他问我为什么不是第一；我考了第一，他问我为什么不是年级第一。不管我多努力，我似乎永远达不到他的要求，永远都告诉我你必须更努力。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对我，仿佛我不是他亲生的。当同龄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独立面对很多事情，虽然我也是家里的独苗，可从来没有享受过小太阳的地位，哪怕只有一天。


自然地，我很少与家里联系。偶尔的一个电话，也是直奔主题，速战速决。家，于我，只是一个按时给予生活费的地方，而父亲，则更是遥远，我甚至开始记不清他的脸，或许，是故意的遗忘。


我很感激那场雪，一场彻底改变我生活的雪。


那天，正值长春十几年一遇的恶劣天气，外面的暴雪已堆积起有半米多深，整个交通基本陷于瘫痪。我在一家电话超市兼职，晚上八点的时候，我正准备提前关店打烊，一位中年男子顶着头的雪花急匆匆地跑进了超市。我有点惊讶，这么大的雪，居然还有人出门？什么电话非得在这种时候打？


我不由细细打量起了这个人。他40多岁的样子，个不太高，而且身体显得很单薄，即使是裹在一件破旧的暗灰色大棉袄下。看他的穿着，我马上联想起了“民工”二字。顾不上拍掉身上厚厚的雪花，他抓起电话，熟练地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我清楚地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了清脆的男孩声音，“爸爸”。男人显得很兴奋，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了。他说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腔，一听就知道是本地人，但从他的块头上却丝毫看不出一点东北人的痕迹。


这次月考考得咋样？上次给你买的那件衣服还合适吧！父亲和儿子絮絮叨叨，唠个不停，脸上洋溢着幸福之情。刹那间，一股暖流暗涌过心头。


突然，他挂掉了电话。从他刚才的话语中我能感觉，父子俩的谈话明显没有结束，他的反常举动令我心底生疑。难道孩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父亲气得直接挂电话？然而很快，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从显示器上，我发现他拨的是同一个号码。那为什么不一直好好地聊下去呢&rsquo:


奶奶最近怎么样了？比我走的时候好些了吧？……药还有多少？快没了你就提前去买好，千万不能让她断药。说这话时，他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就这时，他再次挂掉了电话，然后再拨，依旧是同一个号码。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我更加疑惑不解了，好端端的电话为什么要挂断后重拨呢？难道是孩子那边有什么事？也不对呀，每次他都是挂掉马上又拨通！真是脑子有病，谁打电话这样啊？我心里暗骂道。由于他，我下班晚了快半个小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待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去，我心里顿生怨气。


我开始不耐烦，也就没有心思再去管他的谈话。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我习惯性地看了看计时器，上面清楚地显示着00：03：00。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我前翻了前几次通话记录，一个个00：03：00映入眼帘。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他打的是短途，按照收费标准，前三分钟2毛，后每分钟一毛，他每挂掉一次电话，也就节省了一毛钱，他这次足足打了45分钟，也就节省了一块五毛钱。但是就为了1元多钱，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毕竟那可得足足挂断15次啊。


“你为什么要把电话挂断这么多次呢？”我明知故问。他一下子拘谨起来，刚才灵巧的嘴也立马变得笨拙，“我……我……这样能……省点钱。”从他的口中我得知他家就在长春的郊县，儿子正上高三，即将考大学。为了孩子将来的学费，夫妻俩远离家门，来到长春打工。第一次丢下孩子，做父母的和孩子心里一样割舍不下对方，于是便有了这个每周日晚八点的电话约定，风雪无阻。谈起孩子，他的嘴仿佛瞬间注入魔力，原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澈的明亮。孩子成绩很好，在班里数一数二，正是这样，他才能安心打工，不用担心儿子的学业……


我没有收他的钱，我告诉他今天店里搞活动，晚上8点以后打电话，一律免费。他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那一瞬间，我有想哭的冲动，我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生病住院，父亲连续在床前守护一个星期的事。我一直是心有怨言的，在那种情况下，父亲依然要求我白天按时去上课，晚上再回医院打吊瓶。我只看到了自己的委屈，却忽视了父亲的用心良苦，以及连续一个星期的彻夜未眠。今天，我能坐在名牌大学宽敞的教室里，父亲功不可没。


我颤抖着拨下了那串记忆申的号码。父亲显然有些吃惊，我向来不会在一个月的这个时候打电话回家。“刚看新闻，说长春那边下大雪，你多穿点，钱别舍不得花，一定要吃好……”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彻底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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